文 | 《财经》记者 陈潇潇
编辑 | 谢丽容
去年，雷军还在提十个季度重回国内第一，生死看淡。到了今年，小米任何一个高管都不再对手机业务做销量预期。
市场变化波谲云诡，危机相随，小米的章法稳健了，忧虑也更多了。
3月31日晚间，小米集团发布了2019年全年财报，全年实现营收2058.38亿元，同比增长17.7%。其中毛利286亿元，同比增加28.7%，毛利率由去年同期的12.7%升至13.9%，增长1.2%。经调整后净利润为115.32亿元，同比增长34.8%。
在全球手机市场持续收缩的2019年，这看起来是一份不错的财报。小米不仅以8%的份额连续7个季度，维持了全球第四的销量排名。手机业务也一如往常，扮演了总营收的大头。财报显示，小米手机业务2019年收入达1221亿元，占总收入的59.3%，同比增长7.3%。
不过，收入及销量增长的背后，小米手机业务却越来越难盈利了。2019年，小米在销售推广及研发的总支出接近200亿元人民币，但均价仅提升了2.2个百分点。
一位摩根大通的投资人对《财经》记者表示，手机市场已经饱和，未来发展空间有限，且竞争非常激烈。对于小米而言，要维持手机业务已很不容易。
小米的另外两项高毛利业务，互联网服务及IoT（物联网）皆维系于手机这个核心硬件入口。今年，是小米诞生的第十个年头，小米的IoT生态系统已连接超过2.35亿的设备。这也一直是推高小米市值的核心故事。
不过，IoT是整个行业的发展趋势，而不是某个公司的单纯故事。一位长期关注小米的二级市场投资经理对《财经》记者表示，“IoT业务如果不能真正做到互联互通,不产生数据价值，意义就不大。”
因而，对于小米而言，如何在未来一年稳住手机业务仍然是最艰巨的挑战。
手机业务越来越难赚钱
仅从销量上看，小米手机的成绩确实不错。据第三方机构Gartner数据，2019年小米在全球总共卖出了1.23亿部智能手机，紧随三星、华为以及苹果之后，排名第四。在全球手机销量整体下滑1%的情况下，小米是除了华为，出货量同比增长最大的公司，达到了5%。
销量增长的核心动力来自海外市场的持续发力。多位投资者对《财经》记者评价，过去一年，小米做过最对的事就是深入拓展国际市场。
据第三方机构IDC数据，2019年小米国内市场出货量下滑了17%，但海外增长了28%，对冲了国内损失。截至目前，海外市场已经贡献了76%的手机销量。
其中，除了印度这个不折不扣的销量引擎，最大的增量来自欧洲市场。据《财经》记者了解，小米自2016年年底就开始拓展独联体及欧洲市场，相比OPPO及vivo，时间更早。由于前期的品牌及渠道积累，欧洲已成为小米的第二大海外市场，占总销量的三成。
据另一家第三机构Canalys的数据，2019第四季度，小米智能手机出货量在西欧同比增长115.4%。其中，西班牙市场的出货量同比增长65.7%，市场份额22.8%，排名第二；在法国和意大利市场，分别同比增长69.9%和206.2%，均排名第四。
财报显示，截至2019年底，小米海外业务总收入已达912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30.4%，占总收入的44.3%，与国内已开始分庭抗礼。
从目前来看，海外确实挽回了手机业务的颓势，但小米手机业务的盈利能力却没有明显改善。对于资本市场来说，收入增长趋势只是一方面，最终依然要看企业盈利的改变。
《财经》记者查阅小米近两年财报发现，尽管手机业务毛利率从2018年的6.2%升至2019年的7.2%。但相比2017年8.8%的毛利率，小米手机的毛利水平并没有回到最佳水平。这是因为小米手机均价（ASP）的提升幅度在减缓，但同时销售成本支出又大幅增多。
2018年小米手机ASP同比增长了8%，从881元上升至959元。但到了2019年，ASP只同比上升了2.2%。与此同时，销售推广成本已从2018年的80亿元人民币增加为2019年的104亿元，同比增长接近30%。
事实上，过去一年小米曾希望通过拆分红米和小米品牌改善均价问题。分拆的好处很明显，红米专注性价比，小米做高端品牌专注产品性能。一个做大销量，一个拉动利润。
但目前来看，分拆效果还未完全释放。第三方机构Gfk数据显示，从国内市场看，尽管2019年小米卖出的手机中，超过3000元以上的中高端机型占比已从2018年的4%上升至了7%。但93%的销量依然来自3000元以下的中低端机型。
其中，小米手机的销售主力依然在2000元到1000元档位，占比达49%。相比之下，OPPO、vivo，华为有更好的利润结构，3000元以上的机型，销量占比分别为13%、19%以及50%。
另一方面，由于海外仍处于用性价比打开市场的阶段，短时间内，小米也很难看到盈利的迅速改善。事实上，在海外90%以上的手机销量靠红米拉动。即使在欧洲，份额的增长也基本来自200欧元以内的低端市场，利润率并不高。
财报显示，2019第四季度，智能手机部分毛利率由上个季度的9.0%降至7.8%。小米总裁王翔在年报媒体电话会上表示，毛利下滑的原因有二：一是用低价产品拓展海外市场的需要，拖累了总体ASP，二是因为在海外市场进行了降价促销。
接下来的挑战尤其明显。新冠疫情持续蔓延下，全球多个国家感染率攀升，来自消费者的需求变得不确定。第三方机构IDC预测，第二季度全球手机市场将下滑10%以上。
王翔对疫情的预期相对乐观。他认为，欧洲还在疫情的暴发期,3月和4月对业务的影响较大，进入5月可能将看到复苏迹象。目前，小米已经关闭了其在英国的唯一一家体验店。
如果印度市场再出现疫情蔓延的问题，势必影响小米收入。不过，一位印度手机销售人士告诉《财经》记者，由于小米在印度的销售，三分之二由线上构成，线下渠道只占三分之一。等疫情控制后，线上渠道会恢复得更快，影响有限。
高毛利业务的想象空间？
相比手机业务，互联网服务及IoT（物联网）业务目前还处在快速成长的阶段。
财报显示，2019年互联网服务及IoT的毛利率保持了稳定增长，分别为11.2%和63.7%。2019年，IoT收入621亿元，同比增加41.7%；互联网服务部分收入达198亿元，同比增长24.4%。
大部分行业人士认为，5G来临后竞争维度会升级成IoT之战，以及应用层的生态赛。这不仅是推高小米估值的关键故事，“AIoT+手机”也被视为小米目前最重要的战略。
截至2019年年底，耕耘6年的小米IoT平台连接的设备数超过了2.35亿台，同比增长55.6%。拥有五件及以上IoT产品（不包括智能手机及笔记本电脑）的使用者数量，增加至410万，同比增长77.3%。
在华为、小米、OPPO、vivo几家巨头中，小米的生态平台建得最早也最完善。不过，物联网的故事，不是一个厂商能讲出来的，而是整个行业发展的趋势。
IoT仍处在讲故事阶段，接下来，要做到互联互通,产生数据价值，才有实质上的商业价值。
也就是说，在小米凭借5G，把手机、家电及其他终端的销量真正做大，降低边际成本，成为一个系统性的价值网络之前，现在的IoT更像一个对冲业务，“补贴手机业务没有问题，但是反哺手机业务，反向引流，还有距离。”
不仅是IoT，互联网营收也依赖于智能手机引流，尤其是国内市场。对于中国的手机厂商来说，互联网营收基础在国内，海外市场由于被谷歌吃掉大头，鲜有贡献。
一位业内人士对《财经》记者表示，如果国内每个手机用户贡献50元人民币的互联网营收。那么在海外，平均10个手机用户才能贡献同样的营收。
这意味着在总营收中，占比高达59.3%的手机依然是小米生态的核心硬件入口。前述摩根大通投资人对《财经》记者表示，接下来最考验小米的是，5G时代，手机业务的可持续性。回到原点就是，相比强劲的竞争对手，小米更需要一款能打动消费者的手机。
这一方面取决于产品能力，另一方面则取决于对技术研发的投入。
财报显示，2019年小米研发支出增长了29.7%，由58亿元上升为75亿元人民币。过去一年里，小米曾进行了两次技术梳理。先是成立技术委员会，将人工智能与云平台部一分为三，然后任命19位集团技术委员会委员，加大技术战略在公司中的比重和资源。
雷军表示，2020年将投入100亿元到研发当中，其中包括加大芯片及供应链的投资。公开资料显示，自2020年1月16日起，小米通过旗下专攻半导体领域的“小米长江产业基金”，在短短两个多月内，迅速投资了8家半导体公司。
至此，小米在半导体领域的投资布局已达19家，覆盖从Wi-Fi芯片、射频（RF）芯片、MCU传感器到FPGA等多个芯片产品领域。
芯片是手机创新的核心环节，这些投资一方面能从源头驱动创新，另一方面提高供应链议价能力。不过，华为足足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才有目前的成果，对于小米来说，这是一个“0到1”阶段，成效如何，依然有待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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