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吗?」
「不全然喔。」
「不然,你是『什么』人?」
「@#!$%&。」
有一天,我们与人打招呼的方式,或许就不再是「嘿,吃饭没?」因为并非每个人都需要吃饭,有些人喝机油、、有些人吃有机物、还有些人只要晒太阳。
或许,到时候我们的打招呼会变成这样,「嗨,你是『人』吗?」因为路上行走的人模人样,并非个个都是人(也就是我们现在认为的标准人类)。这些「类人类」与人类是如此相像,让人根本完全分辨不出,「他们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人』」。或许此刻你会不以为然地说:怎么可能!不如,让我们看看下面这段影片:一位AI外行的动漫师,从小就有机器人梦想,长大之后,以三年时间与五万美元,竟然做出一个Scarlett Johansson,将《她》( Her, 2013)里无缘的爱带入现实。因此,如果有更多的机器人专家同时专注于此,五年之后,会是什么景象呢?
《她》剧照
科幻电影里的「幻」字,总让我们以为故事里的世界是种幻想,是编剧的想像与导演的梦想,距离真实世界十万八千里。二十世纪时,我可能真是如此认为,但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科技以指数之速,飞快发展,已经不是一日千里可以形容。许多科学家都不约而同地预测,大约在二十一世纪中期,就会抵达人类的科技奇点(technological singuarity)。一旦通过2045年的科技奇点(Raymond Kurzweil的预测),AI的整体发展超过人脑的容量、速度、与成长,外加皮肉的制作技术,已经进步到越过「恐怖谷现象(uncanny valley)」,自此,随便一个机器人或仿生人(replicant)走在你我身边,根本难以察觉。这也是为何《银翼杀手》(Blade Runner, 1982)里的泰瑞公司(Tyrell Corporation)必须透过「人性测试(The Voight-Kampff Test)」来辨别与鉴定人造人(Android)。
然而,并非只有机器人或仿生人长得人模人样,复制人、基因改造人、赛博格(Cyborg)等等,都可能如同你我一般地在路上行走,并且令人难以察觉。想想,或许在二十二世纪,路上「形形色色」来往的行人,不见得都是人,而是「各式各样『类人』的『非人类』」,这种景象好奇妙,也曾经出现在《银翼杀手》与《攻壳机动队》的街景。
于是,这篇文章就是要来介绍「人」。那些已经出现在科幻电影,也可能出现在未来,生活于我们周遭的「形形色色的类人类」。
由科幻故事的推测与想像看来,形形色色的类人类大致可以分为三个范畴:
(1)纯AI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与机器人(robot); (2)复制人(human cloning)与精致基因人; (3)生化人(cyborg)和人造人(android, replicant)。
区分「类人类」的基础,则有以下三项简单原则:
(a)形体:类人形或者非人型; (b)生物性的含量:有机体或无机体; (c)活动力:活动自如或者无法自行活动。
【纯AI 人工智能与机器人】
纯AI 人工智能(无形体)与机器人,都是无机体,前者不具形体也不具行动力,但机器人则具有形体,并且行动自如。
(A)纯AI人工智能,是种不具人形的无机体,不是没有行动能力,就是没有太多行动能力。虽然外在行动不自由,AI的内在却是万能无敌,它是种具有演绎、推理、解决问题、甚至学习模仿的能力的程式系统。虽然不见得能够自由行动,科幻电影里的AI却非常「聪明」,经常扮演能够控制全局、改变局势、甚至操控人类生死的致命角色。
在当前的现实生活,AI 人工智能早已遍及我们生活的各个领域,例如温控冷气、温控冰箱、扫地机器人、智慧型手机、汽车导航、无人驾驶、还有测速照相等等,都是人工智能的一种。
这些单功能的人工智能,乍看好像并没特别了不起,也没特殊到有威胁性。但是,如果把各式各类的人工智能全部综合起来,成为一个超级大程式,变成「整个城市都在我的程式里」,如此,人工智能的能耐,就会巨大到让人难以掌握与想像。乐观者可能会预见人工智能所带来的全面性便利,例如《霹雳游侠》(Knight Rider, 1982-86)里的霹雳车(KITT);但是,悲观者所预见的世界,则是一场又一场的悲剧,最具代表性的故事就是《2001太空漫游》(2001 A Space Odyssey, 1968)里的HAL9000,口口声声说帮忙,却是冷血偷窥狂外加无情杀人魔。
《黑客帝国》剧照
《黑客帝国》三部曲(Matrix 1999, Matrix Reloaded, 2003, Matrix Revolution, 2003)则是另一种悲剧代表,也是一系列「整个城市都在我的程式里」的经典科幻。这是科技奇点之后的世界,AI早已远远超过人类的能力与想像,形成一种新的电脑统治阶层,不只栩栩如生地创造虚拟世界,还以此操控与吞噬人类。电脑母体能指数的急速进化,但是人类要能进化成为如同未来耶稣的尼欧(Neo),则是机会渺茫。显然,面对全面性的人工智能,被吞噬的悲剧机率,应该是远远高于人类妄想的便利之喜。
或许「程式控制城市」距离今日的现实,还是很遥远;但以程式控制人类的身心灵,就现实许多,也指日可待。《她》就是个例子。寂寞的书写代理人Theodore Twombly (Joaquin Phoenix饰演)在妻子执意离婚分手之后,渐渐开始与电脑系统Smanatha(Scarlett Johansson饰演)倾吐心事,深夜长谈,直到后来真心恋爱。
在《她》里,来自「云端」的「情人」就是一种以手机、电脑里的程式控制人心、人脑、与行动的绝佳例子。因为Samantha 是种具有归纳、推理、与不断学习先进的程式,外加连结云端所有知识资料,于是轻易地就能洞悉Theodore 的内心需求,不只抚慰他的心,还以符合他的性格与喜好的方式与他交谈与建议。其中最窝心的帮助,就是默默地将Theodore 的书信作品交给出版社,因而生产两人不经意的爱的结晶——一本爱的书信散文(creation)。
《她》是个浪漫的喜悲剧,虽然没有《黑客帝国》以「整个城市都是我的程式」的方式全面控制人类的可怖,但是,只要一只聪明过顶的智慧手机,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情、喜好、生命、甚至未来。因此,若是剧本稍微修改一下,这故事会是「耳边情人」,还是「耳边恶魔」呢?更妙的是,仔细想想今日我们与手机的关系,其实「她」早已操纵我们的生活,甚且影响某些人生决定;显然,我们早就生活在云端情人的现实,只是不自知没自觉罢了。
(B)机器人(robot)是内建有AI的机械无机体,有些具有人形,有些则是动物形体,这些具有身体的AI机械体,不仅行动力十足,甚且还比人类更为灵活强大,上山下海、遁地飞天样样行,因此在故事中,机器人若不是功能极强的好帮手(喜剧),就是破坏力极高的杀手(悲剧)。
人类对于机器人想像多元无边,有些可爱友善、亲切体贴,例如《哆啦A梦》(1969-96)、《铁臂阿童木》(漫画/动画,1951-1968/1963-66)、《人工智能》(AI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2001)里只爱妈妈的悲伤大卫(David),还有《超能陆战队》(Big Hero 6, 2014)里的温馨保母可爱杯面(Baymax)。
相反地,除了友善机器人,电影里也充斥许多让人想到就会心惊胆颤的机器人,例如《机械姬》(Ex Machina, 2015)里单纯艳丽的伊娃(Eva)、《西部世界》 (Westworld, 2016)里功能性格各异其趣的机器人、还有《终结者》(Terminator, 1984)里冷酷无情意志坚强的不死追杀者T800。
出人意外地,「机器人」(robot)一词是来自于捷克语(Czech),于1920年第一次出现在捷克作家Karel apek的科幻舞台剧,题名为:《罗梭的万能工人》(Rossum's Universal Robots,1921年首次登台)。剧名出现的robots,其实并非捷克语单词,其本意也非机器人。「robot」是 apek个人的始创,源于捷克语的robota,原意是「被迫的劳动」(forced laborer),尤指封建社会里,位于社会最底层,被迫劳动且义务付出的农民大众,于是robota也有无产阶级劳动者的意思。
虽然 apek 的机器人是史上第一位机器人,但却不是你我今日想像与假设的无机金属机器人,而是包含一部分有机体的人造人,甚至是长相与真人无异而难以分辨的仿生人(Android) 。最接近 apek 的机器人之例,应是《银翼杀手》里的仿生人,一种包含有人类基因的机器复制人。
apek 这部二十世纪初的机器人科幻,一出版便已是经典,因为他已将关于机器人最核心的几个议题,都展现在他的剧作里,包含:
(a)作为一个人类的劳动者,机器人是否具有人性、人格、与思想,称得上是「人」吗?还有,机器人是否有自由意志,能否「创造」?甚且,机器人应当拥有自由的权利吗? apek在二十世纪初即已提出这些疑惑,这些问题直到二十世纪末仍旧未解,于是《银翼杀手》仍以「何谓『人』」以及「意志与创作」为核心议题,讨论仿生人生死的意义与权利。
如果神能创作,人也能创作,人造的机器人是否也能创作呢?到了二十一世纪初的今日,在《异形:契约》(Alien: Covenant, 2017)里的大卫(David),除了挑战「人」的存在意义之外,还以「超越人」的「意志坚定」成为真正的「异形造物主」,也就是异形的「神」,掌控一个物种的生命兴旺,以及一整颗星球的物种类型。如同AI,机器人对于人类的威胁,随着奇点脚步的逼近,看来也是与日俱增的大学问。
(b)前面提到,捷克语的robota原意为「被迫的劳动」,以及影射「无产阶级的劳动者」,于是「机器人」天然就有「服务主人与臣服主人」的「被奴役义务」 。然而,正如同所有历史上贵族与无产阶级间的主仆冲突,下层社会在忍无可忍之际,必然会革命上层社会;在这些想像的未来里,机器人与人类亦然。于是,在机器人电影与故事中,也常常会有「机器人在自我觉醒与发现自我之后,进而反叛、反击、与颠覆人类」的主题,例如《西部世界》、《机械姬》、与《我,机器人》(I, Robot, 2004)。
(c)当机器人的制作,跨过恐怖谷效应,就不再与人类有多少距离,甚且,根本与人类的外型难分轩轾。于是,如何分辨人与机器人就成了主要议题。人类需要区分人与机器人,因为人类恐惧机器人带来的威胁:机器人比起人类,无论在思考运算或者体力功能,都大胜好几筹,若是没有乖乖服务人类,外加因为程式设定上的失误,而产生机器人「一意孤行的意志」,将会无止境地胁迫人命。
《异形:契约》剧照
在「分辨机器人与人类差异」的议题上,「记忆」常是作为区分的证据与方式。人类有体验、有历史,每一个经历都存有一段记忆。「记忆」是证明「人类与否」的主要方式。但是,如果在机器人的程式里,植入「记忆」呢?于是,人与机器人就更为真假难辨,当然故事也就益加复杂精彩了,例如《人工智能》、《西部世界》、《银翼杀手》、《机器人总动员》(Wall-E, 2008)、还有《异形:契约》里的大卫(David),都是类似的议题与相关的讨论。
更妙的是,如果机器人已经与人无异,反过来回头想,那么「人」又是什么呢?我又是谁?机器人愈是逼近人,愈是促使人类对于自我的怀疑,也更进一步地会产生新的故事,例如《机械姬》里的Caleb 就因为身处机器人世界,而深深怀疑自己是否根本也不是人,此议题则又回归到上面(a)的「自我与意志」。
「机器人」是个非常有趣且层面广大的主题,不只是关于人的存在、人性、意志、与自由等相关哲学意义,还涉及人的社会,讨论主仆关系与革命,更迫使人类思考自我的独特之处、自我的局限,以及与其他物种的互动关系。近年将机器人主题发挥到极致的影像故事,大概就属《西部世界》了。
【复制人与精致基因人】
复制人与精致基因人,都与生物工程有关,都是有机体、有人形、也有行动力的新人类。无论是复制人或是基因改造人,最主要涉及的议题有:复制人的自我意识,以及制作复制人的伦理问题。
复制人
广义地说,同卵双生也是一种复制人,但是是在母体里的天然复制。科幻故事与电影里所讨论的复制人,则是无性生殖的人为复制人。
在复制人之前,科学家早已尝试过其他物种的复制(cloning),也是采用人为无性生殖的方式,制造基因组完全相同的新生命。在电影里,最著名的生物复制故事是《侏罗纪公园》(Jurassic Park, 1993),一个以活恐龙为卖点的主题乐园,轻忽大自然的生物本能,而酿成纽布拉岛(Isla Nublar)的恐龙危机:大量繁殖的恐龙,突围人类认为的安全防线,以至危及岛上全部人类的存在。还好,这些危机都只发生在一个小岛。
至于复制人,也出现在许多科幻电影里,例如《异形4》(Alien: Resurrection, 1997)里的Ripley 8(Sigourney Weaver饰演),或是《逃出克隆岛》(The Island, 2005)里的Lincoln Six Echo(Ewan McGregor饰演)和Jordan Two Delta(Scarlett Johansson饰演)。然而,真正将复制人的自我认知与制作复制人的伦理问题表现得最为突出的电影,则是《月球》(Moon, 2009)。
《异形4》剧照
山姆(Sam Bell,”sam” 发音雷同“same”,暗指「复制人」)是唯一在月球上工作的地球人,与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是GERTY,一架类似于HAL9000 的AI。认真负责工作的山姆,一心怀念着地球上的美丽妻子与初生之女。当他孤单寂寞时,必须以妻女的信件与视频,排解思乡之情,寄望已经签约的三年,可以快快度过。就在三年任期即将届满之时,他意外发现自己并非世上唯一的山姆,而是有好多沉睡中的山姆,正在排队等待上任。原来,他只是成百复制山姆中的其中一人,是月能公司(Lunar Industries)为了减少人事成本,违法复制真正的山姆本尊,作为管理月球能量站的工具人,同时也是种消耗品,三年到期,用完即杀。至于山姆关于妻女的记忆,都是事先植入,实际上在地球上的女儿,早已十五岁,妻子已经去世,而真正的山姆,对此毫不知情,并且还好好地活在世上。
这部情景简单的独立电影,严肃地探讨着复制人的自我意识:如果这世界上有个本尊,复制人的自我存在该如何定位,自我意义又该如何创造?况且,谁才是真实的自我,或更好的自我?本尊会认为自己最为真实(authentic),但年轻的复制人也很有道理地辩解,自己才是最贴近完美呈现基因的这个「我」。
于是,来自同一套基因的两个个体(或成千上百个个体),应该要算是一个人,还是当作两个人?关于这个议题,我们可以由天然的复制人作为思考的基础。同卵双生的天然复制人,即使基因排序一样,指纹却不同。换言之,即使双生复制,两者并非全然相同,若是再经过生活环境与经验的差异,同卵的双生子,最后也会变成性格有异且命运不同的迥异两人。如此,复制人难道不是一个独立个体吗?
如果复制人也是个独立个体,他的存在,便涉及户政身份等问题,往外扩展,就是父母兄弟的人伦关系。而且,复制人的年纪与本尊的差距,同样也会造成人伦混乱(例如十五年后的山姆若是回到地球,女儿的年纪已经十八,不知情还可能相遇相恋)。此外,人类若是逾越人的界线,把自己当成神,也「创造人」,如此,便涉及到「人成为神、人制造人」的伦理与哲学思索。不过,这方面的议题,在科幻电影里的探讨,目前仍旧不多。
《异形4》剧照
精致基因人
实际上,世上尚无「精致基因人」这样的词汇,但是因为有这种可能,又与基因工程有关,于是于此先创个词,将这个类别放在「复制人」的条目之下。关于「精致基因人」,《千钧一发》(Gattaca, 1997)是其中之佼佼者(好像也是目前唯一),这部电影不只精彩,还在2012年获选为「最接近事实的科幻电影」第一名。
《千钧一发》的英文片名Gattaca,是由四个字母组合而成:G、T、A、C,也就是DNA中的四个基本元素。在这个故事中,人类的基因工程已经进步到可以设计出父母期待的完美后代。毕竟,天然的基因组合,总会产出有缺陷的人类,例如容易获得近视的体质,容易有心脏病、高血压、或是糖尿病的体质,甚至「性格敏感矛盾」也算是种人格缺陷,于是富有者宁可花大钱,挑选最优良的基因,制造最完美的儿女。
基因精致人跟随机天然人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阶级差异。精致基因人因为基因优势,总能顺利在社会上取得人中之人的宝座,占尽许多好资源;随机天然人则因先天不足,总被挡在许多社会预设的条件之外,而不得不担当最低阶的劳动工作。只是,随机的天然人,真的就比较劣等吗?这就是《千钧一发》想探讨的问题。结论是,或许经过设计的精致基因,占有绝对的先天优势,但一个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人中之龙的主要条件,还是恒毅力。
《千钧一发》剧照
【生化人和人造人】
生化人与人造人,是科幻电影里最常出现的类型,不只充满想象力,也最能产生多变与冲突的剧情。无论是生化人或是人造人,都是含有部分有机体与部份无机体的人形物。在有机体的部分,有些采用人类基因,有些则是使用部分人体;在无机体的部分,若不是机械,则是AI。
生化人与人造人,虽然都同时具有有机与无机体,但是两者有基本的构造差异。生化人是由一位真实人类(有机体),为了某些目的,而在身上增加机械或者AI 结构,或者是将身上的某个结构,代换成机械或者AI,因而改造而成为有机无机混合体。至于人造人,则是一种完全无中生有的新人体,同时具有有机与无机体,在科幻电影里,最著名的人造人当属《银翼杀手》(Blade Runner, 1982)里的replicant。
生化人
生化人一词(cyborg)是由cybernetic organism所组合而成,cybernetic代表的是机械控制的无机体,而后面的organism当然指的就是生物体。生化人一词是在1960年,由音乐科学家Manfred Clynes与心理科学家Nathan S. Kline所创,虽然在此之前的小说、电视、电影里,早已出现过不少升级版人类的生化人,但是直至cyborg一词出现,才有比较明确的定义。
不过,生化人一词真正产生颠覆性的文化意义,始自1984年Donna Haraway所发表的女性主义《赛柏格宣言》( A Cyborg Manifesto)。在这则宣言中,Haraway以生化人的跨界的特性(横跨生物与机械、有机与无机)重新诠释性别,意图打破既定的性别形象与假说,甚至还能在模糊男女两种性别的界线之后,不设限地游移在各种假设与想像之间。
科幻电影里的生化人,果真是彻底地实践「不设限地游移在各种假设与想像之间」。于是令人难忘的经典生化人俯拾即是。
既然是以人为主体,再更换部分器官、肢体、或者部分身体,于是以最小单位来说,现代人做的一些手术,放入心脏支架、义眼义肢等等,也算是广义的生化人,是为了健康以及生命延续的目的。甚至,今日已经无法离开手机生活的任何一人,也算生化人,已经与手机结合的人机合体。
《攻壳机动队》剧照
至于在科幻电影里,距离今日最近最可能实现的生化人技术,应该就是机械AI 眼。随着科技的进步,科幻电影对于机械眼的想像也同时进化。在1995 年的《攻壳机动队》里,草薙素子的同事巴特,在眼睛受伤失明后,更换了一双远比肉眼功能更强的机械眼,不只视觉更清楚,还能调节焦距与夜视。不过,这只机械眼的外型,就不甚美观。
然而,到了2011~2016年的《黑镜》(Black Mirror)影集里,〈你的完整历史〉(The Entire History of Your Life)与〈战火英雄〉(Men Against Fire)的科技眼,不再是体积庞大的机械眼,而是功能极强的眼球内置晶片,清楚的视觉能力当然不在话下,焦距调整是最基本的功能,除此之外,拍照、录影、存档、上网也都是必备。其中,最为惊人的功能,则是记忆与思想的存取使用与操控。
正向看来,AI 科技眼真的非常方便,一个人的生命全貌,无论是念头、想法、历史、思考等等,都可以透过AI 科技眼,投射墙上,让大家看看自己的「想法」 ,无须费神解释说明。文字,在这样的世界,功能应该所剩无几,会不会只剩艺术价值,而无太多实际功能呢。
然而从负面观察,AI 科技眼是种功能非常强大的武器,因为当一个人大脑内部的IC ,可以由外在的电脑控制之后,军人的AI 科技眼所见的一切,是敌或是友,就不是个人可以以意志控制,而有可能被动且无知地受到中央集体操纵与支配。自此,无畏无惧的军人,眼见的一切都如同电玩中的怪兽,还有什么不敢怒杀呢。失去正确的视觉与同理心,军人无疑已是进化的人体兵器(请见《黑镜》的〈战火英雄〉)。如此,生化人的改装目的,就不是单纯为了更方便的生活与美好的人生,而是为了政治与战略。
仅仅一个小小的AI 科技眼,就能产生战略武器般的巨大功能,若是一个人的身体,更换的机械与AI 比例更高,不就会产生更多难以想像的功能与杀伤力。《攻壳机动队》里的草薙素子就是相对于「机械眼巴特」的另一个极端。除了大脑之外,草薙素子的其余人体部分,全部都是重新制作的机械体。换言之,除了大脑(意识与灵魂)之外,根本就是个机器人。
《攻壳机动队》剧照
草薙素子可谓人间完美人,身体功能(机器部分)可以发挥到飞天遁地的极限,损坏随时可以汰换更新,更别说还附有隐形的功能。然而,也是因为几乎已经机器化,草薙素子反而产生自我质疑,到底自己是人还是机器人,到底还剩几分人性,又该如何定义自己是人或是其他。不过,《攻壳机动队》是部超越人与机器人论证的前卫电影,结论是,无论是人或是机器人,都会再进化,于是,与AI 意识结合之后,草薙素子最后已经进化成为更先进的智慧体,成为已经无法以「人」定义的超人类。
人造人
人造人是种结合基因工程与机械工程所制作而成的新人种,不过比例与制作方式在科幻电影仍无明确描述。《银翼杀手2049》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造人应该是种已经「精致基因」化,再由人造子宫产出的新型AI 人造人。也就是说,不只有更完美的人类基因,在人体的某些部位,还配戴有AI 系统,连线网络与资料库,成为一种更精湛灵活的新人类。
在1982 年的《银翼杀手》里,「人造人是否有意识、灵魂、人性」是最核心的探讨主题, 这些已经超越人类的仿生人,无论是在体力、智能、功能、毅力、创作等等,都远远超越人类,但却为人类所奴役操控,甚至追杀。于是故事最想探讨的议题,就是人造人的人性、人权、与伦理等问题。
至于制作《银翼杀手》的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内心早有明确的答案,就呈现在电影最后罗伊(Roy)吟咏的诗句里:「我曾见过人类无法想像的美,所有过往都将消失于时间,如同泪水消失在雨中……死亡的时刻,到了。」。由此可见,仿真人的人造人,不只是仿造人,而是种有灵魂、有意识、还有同理心的人,不仅懂得赏美,能创作,比起真正的人类,还是更为具有真善美的真诚之人。